飞机坠毁的第五年,外婆仍然不相信我死了。
她每天照顾我养的文竹。
每个月都给我充话费。
每年都跑到北京去开家属通报会。
后来家属会取消了,我的文竹也枯萎了。
外婆抱着花盆枯坐了一整晚。
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,她关了门窗,烧了炭。
抱着和我的合照,安静地闭上眼睛。
她很快要和幺儿团聚了。
她很确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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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坠毁的第五年,我终于回到了家。
灵魂体的记忆很奇怪,死后种种,犹如浮光掠影。
却仍能记得,生前,我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,是外婆告诉我——
医生说她的肺出了问题。
电话那边,外婆觉得给我添了麻烦。
她一再说:“幺儿,你有空的时候回来就行,不着急,工作第一。”
工作怎么会是第一呢。
把我从水沟边捡回来,抚养我长大的外婆,才是第一。
我退了后天的机票,改乘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。
直到飞机起飞前,我还在联系国内的老同学。
想联系最好的肿瘤科医生,看看外婆的肺部到底是什么情况。
然后。
砰——
飞机爆炸。
数百条生命在大海上炸成了一团火。
渐渐沉没于海底。
无影无踪。
飞机失事的新闻很快被报道。
家属们被召集到民航局,听取最新情况披露。
有人哭得晕倒,有人强撑理智,要求民航局给出交涉的具体细节。
而我的外婆,就坐在角落里,茫然无措。
她听不懂普通话,她只知道,她的幺儿坐在了那架飞机上,现在飞机不见了。
而幺儿本来不该上那架飞机。
幺儿是因为要陪自己看病,才坐上那架飞机的。